My word is my weapon; my practice is my revolution

Beyond void 幹﹗把有血有肉的社運論述出來﹗

Saturday, September 30, 2006

舊文重貼:戀上單人床

按:單人床的回憶,已是年半前的事了。單人床的主角不會中文,我沒辦法給她發這條link,現在也沒有機會跟她說什麼,希望她生活安好快樂。

照片 003


都 市生活強調個體理性,每個人應努力尋找自我的空間。有人認為,在肩摩踵擊的生活,僅有的個體就是夜歸後躺上的單人床。週末醒來,亮起床頭燈,手執《一個紅 衛兵的自白》,身旁再放本《松鐵樹》,即使足不出戶,總以為在文字間穿梭,就能讀透文革的痛苦經驗。個體的自由,就是連午飯也懶得吃,眼簾半關,赤裸上 身,手執的文字總會令單人床的主人打個呵欠,然後又再安然入夢。很多人總以為,單人床代表著一切無需向任何人負責的個體解放空間,它的設計僅僅足夠自己享 用,客觀條件將會阻礙他人介入。一個枕頭、半張簿披,就能佔據大半張單人床,令外人不得進入,連朋友也謝絕探訪,有人不自量力想強然進入,只會倒地收場。

一 個長處單身狀態的都市人,休想閱讀到半紅的床頭燈,Miles Davis的Fredie Freeloader音樂凝造出來的氣氛結構 — 情侶就是單人床理性神話的掘墓人。理性主義者閉上眼簾後,眼前出現的可能是開會議程、邏輯辯證、社會理論,思前想後form到個argument,可能就 安心進入夢鄉。一張狹窄的單人床,怎能容納一對身高一米七的戀人,肩並肩分享著杜斯托也夫基的《罪與罰》?他們不會理解。讀到主人公 Raskolnikov,一個俄文名字,忽然一起停止誦讀,既語塞又想發笑的尷尬場景,往往是漫漫長夜,一邊呼吸對方體味,一邊互相調情的開始。讓他們再 努力,腦海也不能閃出這些單人床的經驗記憶。這就是一味強調理性者心中的綠洲,可遠觀但只能長久追逐。

一張單人床,通常都不夠空間放一對 枕頭,令人覺得單身隻影本應理所當然,但枕頭兩邊總會有些無聊的空位,晚間輾轉反側,很容易趺入下陷的空隙。枕頭兩邊,就好像一些正等待填補空白。單人床 的空白是戀人才能處理,放個半圓形豆袋還是攬枕,指向的不單個體的享受,而是想辦法彌補單人床的缺陷,只有改變使用單人床的策略,情侶才能分享一張單人 床。這是一種藝術,單人床面積本身只提供一人。情侶要擠進去,通常每次也遇到轉身等問題,她們一定要有默契,並用且長時期互相配合,否則很容易把對方踢下 床,或會壓著自己的手,或者弄傷自己脖子甚至對方的身體。理性做不到這種藝術,即使他們繼續空想單人床是個體的化身,可以隨便佔據,不管上面放著的是半圓 形豆袋,還是純白的枕頭,只要單人床的人數是「一」,臥在上面的是「人」,就算發揮了是單人床的功能。對於男女跟單人床關係,他們頂多呈現出日本AV電影 中的活色生香 — 加藤鷹大戰川島和津實,完事後便各自歸位,始終單人床就是單人床。從電腦前的幻像,到單人床的感覺,戀人的空間經驗跟單身理性主義者可以是天壤之別的。

一 張情侶分享過的單人床,除了記憶、感覺,也滿載氣味,當她們發覺有人將要進入情侶私人地帶,戀人的一方就會像雄雞一樣,豎起尾巴向入侵者示意,將要把它踢 出這個充滿著空間記憶的地方。當你目擊第三者漠視戀人放在床上的物品,例如一個半圓的豆袋枕頭被當成坐墊,感覺就會更加矛盾。即使知道來者非惡,但再三好 言相向,他依然視單人床為冰冷的木製品,無視物件是連帶著的感受、記憶的床舖,縱使它們還依稀存在,甚至日漸消失,單身理性主義者總是被理性主導,腦袋被 論點式思考充滿。魯莽跳上戀人分享過的單人床,對床上的東西置之不理,倒頭便睡,即使口水鼻涕也在所不辭,一睡便是十幾小時。坐在旁邊目擊著這場面,可謂 慘不忍睹,而且百感交雜。

最近一位朋友因住屋問題,暫時搬到我宿舍居住,房屋的空間有限,我被迫要背叛自己的記憶:跟女朋友分享過的單人 床失守了。它要讓位給朋友。可是,我房友經常跟他女朋友同住,所以對面經常有一張空床。但即使這樣,朋友總要強行佔據我的單人床,還說女朋友從前留給我的 枕頭特別舒服。他總會將豆袋放到腰後,坐在上面閱讀手上的《一個紅衛兵的自白》,而且每次也會以閱讀為藉口,不會睡在這張殘留戀人氣味的單人床。他這樣 做,其實已經掠奪了情侶的最寶貴的資產。最後他當然懶得移動,愉愉地睡著。

最近天氣寒冷,我的房間沒有充夠的披,他提出兩人「媽鋪」的論 調,而遲遲也不肯從自己家帶回一張厚披,最終我被迫跟他睡在一起。單人床跟朋友的關係,總令人矛盾。我很喜歡招呼朋友到來,甚至願意跟他們分享自己的東 西,他說我的房間是行共產主義,煙酒這裡是共享的,我還跟朋友開過玩笑,說等我拿到獎學金,就會設立一個404大麻基金,房間的門長期不會上鎖的。但當我 堅持要將朋友趕到另一張床,他就說我搞私有化,這種想法仿佛成為了罪行。我不想被說成小資產階級,但對單人床的總是很執著,腦海裡有一個結,上學期每晚也 會跟女朋友迫在單人床上閱讀,她難開後,我總討厭別人觸摸我的床舖,我希望這種經驗不會被說成小資產階級情義結。

氣溫下降,我也被迫要跟朋友睡在一起。每晚我都會要求他睡在床尾,寧願他轉個方向,只要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消失,就當自己看不見單人床訓著個第三者,這樣起 碼令自己舒服一點。在整個推唐的過程,我不由自主找出千萬個藉口,說他夜咳、單人床太擠、同性相斥等等,我只求看不見這位一個男性寢邊,每次想起空間回 憶、經驗也一併被強行佔據,心有不甘,而且會有失眠的情況。每晚入夜,我總想裝著反訓,乘機把朋友踢出單人床,或搶去他身上的披,使他感到麻煩,自行轉到 對面的床位,當然,我從來也沒有成功。

情侶使用單人床的經驗,總是「一個人嫌闊,兩個人嫌窄」,強調理性的人,對這句說話的解讀,當然是 錙銖必較,跟你計算床的空間設計,甚麼體積的人才適合使用那種單人床,設法令單人床不闊也不窄。但對於一對情侶,「一個人嫌闊,兩個人嫌窄」的意義卻有所 有同,至少不單涉及窄與闊的面積關係。情侶的經歷,總是夾於嫌闊與嫌窄之間,從閱讀、調情、皮膚接觸到呼吸對方體味,雖然不是單人床所能設計出來,但卻是 單人床才能造就。最近市建局搞的灣仔重建項目如火如荼,官方聲稱會按地積比例照價賠償予街坊,聽起來是非常科學理性,有人總能夠按數理建築等學科知識,計 算出街方因重建而失去的金額。但如果按這種邏輯推理下去,我的單人床被佔據後,所失去的氣味、經歷、記憶、鬱結,應如何賠償?理性的單人床設計,當然沒有 預計各種張力的存在,但為何人對空間的經驗、感受,總不納入理性範圍內一位解讀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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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September 26, 2006

市區重建,議員有份推波助瀾

按:我們談市區重建,矛頭通常都指向市建區、城規會這些龐然大物。可是,今天讀完一篇《明報》世紀版的專輯,採訪屯門區議員蔣月蘭,卻有別的體會。仔細看她對屯門區的遠景,常常提到要「富起來」,「扮珠三角中心」,「購物節」、「搞InvestTuenMun網站」等 聲勢浩大的詞語,樣樣都指向以金錢為單位的龐大的經濟成果。然而,要屯門社區自主生活,除了爭取修橋建路,每天七點九將屯門居民迫上巴士西鐵送出市區,區 議員會怎理解這個包括豐富多元社區的西北地帶?筆者在屯門讀書居住三年,知道屯門婦女十分活躍,她們自組綠色事業、民間媒體,學寫新聞,拍攝錄像,還搞了 社區貨幣,鼓勵促進區內經濟活動,自主生活無需火車地鐵;有數量不少的南亞家庭過著低收入且受盡華人白眼的生活,南亞小朋友經過大學校園,保安急不及待衝 出來將她們趕走……等等。這些都是屯門人,但無論修幾多橋,起幾多路,屯日是否扮演珠三角中心,購物節搞得多大,她們也好像另一個世界的人。議員急不及待 要屯門「富起來」,這個地帶,會否終有一天成地產商的目標,興建酒店豪宅,以吸引珠三角資金,最後變成重建項目?市區重建,不論議員來自左中右,她們一率 有份推波助瀾,這點跟她們有否出席六四、七一無關。


世紀人文‧關懷‧視野
D04 明報 陳惜姿
2006-09-27
專訪屯門區議員蔣月蘭要屯門富起來

我 蔣月蘭議員辦事處的牆壁上掛了一張海報,那是年輕的她拿着咪高峰,正關注屯門的色魔問題。當時的她和屯門都很 年輕。牆壁的另一角有一幅吳明欽的遺像,吳是她的啟蒙導師,是引發她參政的人。一個凌亂的議員辦事處,記載了她廿二年的區議員光景。色魔問題和吳明欽都遠 去了,蔣月蘭仍在為她的屯門奮鬥。刀光劍影後,屯門終於被降伏,由一個問題社區,變成明日之星。西鐵、三號幹線、西部通道一一落成,加上快將落實興建的港 珠澳大橋,屯門變成珠三角的中心。政府敲定在屯門發展環保園,蔣月蘭摩拳擦掌,向投資者提出「 環保工業在屯門」。縱使如此,市民對屯門的壞印象,至今仍沒改觀。她要扭轉這個頹勢。她要替屯門平反,還它一個公道。

為撥亂反正九牛二虎

人稱「蔣姨」的蔣月蘭,與屯門一同成長。年少氣盛時,為屯門的治安問題大聲疾呼;人到中年,雙手高舉的變成「CEPA」。

她的選區,正是當年色魔最猖獗的友愛邨。家庭主婦出身的她,曾率領婦女請願遊行,高呼「婦女有不受侵犯的權利」。那時有人說,女人被強姦,是因為她們長得漂亮,因為穿得性感,因為她們夜歸。總之,責任都在女人身上。

她 卻問:「單親媽媽白天照顧孩子,晚上上班,能不夜歸嗎?又或者,男人下班可以消遣,為何女人就要躲在家?」她撥亂反正,指出公屋罪案特別多,不是女人咎 由自取,而是保安出了問題。為什麼公屋的保安不及私人樓宇?難道公屋居民的生命次等?她花了五六年,提倡「公屋不設防,市民心惶惶」,盡九牛二虎之力,迫 使房署為公屋安裝大閘、對講機、請保安員。十年後,全港公屋都推行。之後,風雲變色的屯門漸漸歸於平靜。

但她認為,市民對屯門的壞印象,至今仍沒改觀。她要扭轉這個頹勢。

扮演珠三角中心?

治安問題解決了,不見得就只剩下交通燈綠燈時間和巴士站上蓋等芝麻綠豆小事。蔣姨的立足點雖在屋邨,但她是屯門區議會工商業及房屋委員會主席,帶領轄下的經濟及工商貿易發展工作小組,着眼於屯門的經濟發展。

一 般人看屯門,交通總是一個大問題。她卻指出,隨着三號幹線、大欖隧道落成,屯門已不只命懸屯門公路。今天無論要由屯門到香港哪一區,都不過一小時。回內 地,陸路可經皇崗口岸,水路有踏石角內河碼頭。港深西部通道明年通車,屯門至澳門的渡輪今年八月通航,港珠澳大橋一經中央拍板便開始興建,這種種,均令屯 門成為珠三角的中心點,佔盡地利。

得到委任議員蕭楚基的贊助,小組委託嶺南大學市場及國際企業學系副教授劉國輝做研究,發展出「一小時經濟圈」的理論。即是以屯門為中心點,以一小時路程為半徑畫一個圈,可直達香港機場、中環、觀塘,甚至是澳門、深圳、東莞、蛇口。

道 路網以外,就是充沛的人力市場。「屯門最初是新市鎮,小孩特別多。現在這些小孩都長大了,屯門區有三成人口都在廿四歲以下,一成人口有大專程度,這是源 源不絕的勞動力。屯門有廠房、有貨倉、有碼頭,這都是現成的。」蔣姨說。地產界表示,屯門工廈的租金,比觀塘的便宜八成。今年初屯門民政署向區內五十座工 業大廈的負責人查詢,發現工廈出租率已由○三年的六成,增至九成五,部分新租戶是跨國物流公司。

前年人人都講「CEPA」,她也不甘後人。她在○五年三月搞了一個「CEPA與屯門商機」的論壇。之後,政府決定在屯門38區興建環保園,在她眼裏更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她在今年又搞了一次「環保工業在屯門」論壇,引來商家極大的興趣。

抵制色魔,她搞得沸沸揚揚;搞經濟,也是有聲有色。「係呀,幾好㗎我!」她瞇着眼笑說。她年年當選,這兩屆更在無對手下自動當選,不無原因。

她新點子不斷,還建議屯門要興建一座「珠三角工商展覽中心」。「九龍灣、灣仔、機場都有了,為何屯門沒有?」

議會水上飄

看別的民主派議員在區議會內寸步難移,很多建議都被保皇勢力否決了,但她卻如魚得水,游刃有餘。原來,這是二十年訓練回來的功力。「懂得和不同黨派的人合作,政治上懂得妥協,是個資產。這是我碰過很多次釘才學回來的。」

例 如她搞「CEPA」論壇,要與新界廠商會合作。她自知民主黨員身分敏感,對方未必接受,於是親身到商會的辦公室,道明來意,禮賢下仕。她事前已與其他委 任議員、民政署人員「交心」,表示真心想搞好這事。之後她知道,該會會長果然四出查探她的為人,知道她真正有心做事,不會以搞論壇為名搞政治,才答應與她 合作。「當然,平時要建立理性、重原則的形象,才能服眾。」

在屯門區議會內,民主派只有八票,與總數三十七票相比,少得可憐。她要自己的 動議通過,要團結中立派。例如仁愛堂董事局主席蕭楚基新成為委任議員,欲有一 番作為,打算委託嶺南大學研究屯門的路向。蔣姨是經濟及工商貿發展工作小組主席,與他在同一小組共事,便共同討論研究題目,設計問卷。

她發覺,任何事由委任議員操刀,能在區議會大會通過的機會大得多。所以,她搞「環保工業在屯門」講座時,以另一委任議員,紹榮鋼鐵常務董事龐創的名義申請撥款,也減少了阻力和刁難。龐是講座的主禮人,幕後跟進整個過程的卻是她。

她承認這麼多年來,稜角已磨平不少。「以前幕前做大戲的是我,幕後做餐死的也是我。」到如今,她為了成事,不介意躲在幕後做妹仔,風頭讓別人拿好了。

無 論出版刊物或宣傳稿,印得最大的名字和照片,一定是主席劉皇發和民政事務專員的。她請主席在研究報告提辭,主席的下屬遲遲未回覆,刊物都要付印了,她唯 有自己擬好提辭,再致電問主席:「這樣提好不好?」「我要好克制、好忍讓至做得成事。這就是妥協的藝術,將不同背景的人變成朋友。當然,我不能逼人埋牆, 我若在議會內動議要普選,中立派的議員一定不附和。」

七一、六四她照參與,她甚至是支聯會團體成員。但個人信念,無礙她與人合作。

不可踰越的雷池

憑 廿年來磨出來的功夫,她尚能在議會遊走。但在政府一成不變的架構裏,她卻動彈不得。「中央一個指引,要全港都跟隨。但由上而下的政策,其實未必適合各 區。」「我推動屯門經濟,建議搞個InvestTuenMun網站,但原來推動各區經濟的,是政府責任,我們無權干涉。」「我申請在屯門西鐵站上蓋空地搞 冰雕展,吸引人來屯門,推動旅遊,但做不到。因為那是區議會撥款做的,當中不能令商業機構得益,也不能有給他們宣傳的成分。即是說,他們收入場費、賣杯雪 糕,都不合規矩。」這個冰雕展最後在太古城商場舉行,正值暑假,人頭湧湧。蔣姨只有搖頭嘆息。

她不明白,為何別的政府部門如旅遊發展局搞活動,可以公眾利益為由踰越這些規矩。來到小區,卻又寸步不讓。「這些政策是誰定的?民政總署,再由民政事務專員演繹。我們走得出第一步,走不到第二步。我們不能參與制定這些準則,也沒平台讓我們解釋。」

她 也曾建議搞「屯門購物節」,但一旦要派商場的優惠券,又怕不公平,為何A商場有B商場沒有?商業贊助也不能接受,即是說,假如周生生送出一卡鑽石,區議 會都不能公布那是周生生送的。「這樣還有人肯贊助嗎?」「我不明白,為何政府又會容許藝術發展有商業贊助。那個社區投資共享基金,又是官商民合作。現在一 直提倡社會資本,為什麼區議會不能用商界錢?民政事務專員為何不能個別處理?我們不是已有媒體監察的嗎?」

苦戰二十年,蔣姨依然有火。但要逆水行舟,真是事倍功半。

Friday, September 15, 2006

峰火索卡諾:墨西哥左派發動圍城之戰﹗(一)

按: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衛紅寫了兩篇對台灣反貪腐運動的評論;同一時間,我又在寫圍城之戰:墨西哥最大在野左派政黨,將於明天發動圍城之戰。其實我不想文章得到什麼蓋達式的回應,只想看看民間記者的文章,能否開闊一點世界觀,現在雙圍城運動的觀點放在一起,有沒有參照對話的可能?

今晚,施明德於台北凱達格蘭大道發動百萬人反貪腐大遊行。 十二小時後,將會是墨西哥的國慶日了,可是我聽朋友說他們不慶祝,而會跟施明德一起,在墨西哥城的索卡諾憲政廣場同步發起圍城之戰。

總統大選後的反貪腐行動

墨西哥總統大選於本年七月二日舉行,我每天看網上資料,發覺最關注該國政局的,是美國媒體。它們都將眼球集中在左派的革命民主黨候選人奧夫拉多爾蘭(Andres Manuel Lopez Obrador)身上,因為他的民望在過去一年一直跑離其餘候選人。直至大選前四個月左右,民調結果才急轉直下,屬右派國家行動黨的候選人卡爾德隆(Felipe Calderon)短時間內急起直追。 直至大選前一個月,民調結果顯示兩人的支持度叮噹馬頭,圍城故事就在這裡開始。

由年初開始,媒體對奧的抹黑情況愈見嚴重,不少媒體說,若左派上台,墨西哥政府將接收所有產業,也要迫走跨國資本,墨西哥人民將要忍受高稅率政策。更有右 派團體發起電郵戰爭,把奧描述成共產主義者,是另一位狂人查維斯。可是,抹黑工作有多大篇幅,奧的支持者也沒有受到影響。撰文前,我翻開奧選舉時的誠諾, 找不到任何一項証據,証明以上的說法,但聽說墨西哥國內,左右派支持者的對立與盲動程度是非同小可的。

七月五日,選舉進入初步點票階段,卡爾德隆較奧夫拉多爾高出百份之零點三三票數,但還要再仔細點票才有結果。當時聯邦選舉中心 (Federal Electoral Institute)的官員要求左右派的候選人,暫時不要在媒體宣佈自己勝出,不要自稱總統接受訪問,但兩人沒有理會。同日,選舉中心宣佈卡爾德隆以不多 於百份之零點五八的票數勝出。奧於是向墨西哥最高法院上訴,並提交報告,指出全國有五萬個票站出現違規投票與點票的情況,有九十萬投向奧的票被作廢了;與 此同時,他號召三百萬人於墨西哥城大遊行,要求進行唱票式的公眾點票。

八月十一日,法院宣佈上訴無效,選舉將不另行點票。奧夫拉多爾於是宣佈,號召群眾在國慶當天舉行最大型集會,以公民抗命的方式阻止卡爾德隆上台。

左派明天宣報成立「對抗政府」

在墨西哥歷史上,只有一位總統候選人試過不承認選舉結果,那次是1913年,結果是直接激發墨西哥內戰。奧夫拉多爾說,他將於明天的集會宣佈成立「對抗政府」(Resistant Government),這次會否歷史重演?

對抗政府的計劃,最近得到兩股掘起的拉美左派支持。《宇宙報》昨天報導,善良軸心成員委內瑞拉和波利維亞外交部長發表聲名,表示不承認墨西哥總統選舉的結果。查維斯則說,很關注墨西哥大選中各種「荒唐的証據」,而他在選舉前已表明,若果奧夫拉多爾勝出大選,希望跟墨西哥恢復因《美洲自由貿易協定》而斷絕的盟友關係。

另組政府的計劃,現在好像萬事俱備了。奧夫拉多爾的發言人Norona接訪美國報章《Telegraph》訪問時說:「雖然官方承認右翼候選人上台,但我們不會,當一個國家同時出現兩個總統,就是危機的一刻了」。可是這「最後一擊」,真是「像霧又像花」。奧夫拉多爾提出的「對抗政府」,並未有實質內容,現在正齊集憲政廣場的群眾,對「對抗政府」也有不同要求與傳釋。

有人認為,明天革命民主黨就要成立自己的總統辦公室,並且設立各種制度,特別是稅制,支持者會直接向另組的政府繳稅,藉此杯葛墨西哥政府,他們要求直接組 成「臨時政府」。另一種聲音,就是說要奧夫拉多爾學習波利維亞原住民總統,犘拉利斯在本年初的策略,他透過組織反對食水私有化的水源之戰,包圍政府大樓, 直至總統下台,最後要宣佈解散國會,立即重新選舉。

姑勿論成立「臨時」或「對抗」政府,墨西哥城以外的地區,罩著的是一種歷史恐嚇。除了成立「臨時政府」將會爆發內戰危機,墨西哥軍方在1968年曾經開槍 鎮壓當時的學生運動。聽墨西哥的同學說,現任總統霍斯明天將首次不在憲政廣場宣讀國慶宣言,好像有點先兆,他們不想以上任何一段歷史重演。

索卡洛圍城之戰:左翼孤注一擲

過去一月多月,革命民主黨除了上訴和動員群眾,還結合了國會議員裡應外合。

雖然革命民主黨在今年的國會選舉得到不少席位。可是黨員對落敗的奧夫拉多爾依然不離不棄。他們堅持選舉涉及舞弊,並且在霍斯御任前最後一次國會議說中採取 行動,當時所有革命民主黨議員走上了總統席上靜坐,批評霍斯為防止奧夫拉多爾動員的群眾運動,將城市都變成「警察之城」(Police State)。由於墨西哥憲法規定,警察與軍隊一率不准進入議會廳,故霍斯最後被迫離席,退回總統府發表演說。

明天國會議員也會參與集會,響應圍城之戰,他們會向憲政廣場的前方推進,直至逼近政府皇宮,希望圍堵建築物,阻止卡德隆上台。聽墨西哥的同學說,現在廣場 已駐守重兵,若果奧夫拉多爾宣佈成立臨時政府,他有可能因叛國被捕。雖然圍城之戰將會有一百萬人到場,我最想問的是「對抗政府」將號召群眾去那裡?現在, 不少長駐憲政廣場的支持者已漸露疲態,明天的演說,相信是左派革命民主黨孤注一擲,最後一擊的時機了。

查巴達:不賣左右派的賬

「查巴達人民解放陣線」的發言人馬可斯在大選前接受《宇宙報》訪問說,很多人以為查巴達將支持奧夫拉多爾,然而,查巴達卻不會賣左右派的賬,在墨西哥政壇上,無論是左是右,上台後的所作所為基本上沒有分別,他還說奧是個騙人的總統。最近,馬可仕再次發表《宣言》,宣報選舉期間的紅色警報有所改變。查巴達對選舉早已沒有希望,現在正兵分兩路,一邊在墨西哥城以南的Atenco,要求釋放那些因參與反抗省政府於花市場興建沃爾馬被捕的政治犯;另一方面,重新準備因Atenco抗爭而推遲了的長征計劃,聲名說,北部的原住民正等候查巴達的到訪與連結。

查巴達搞的政治,跟奧夫拉多爾的群眾運動不同,他們正努力是串連民間社會,希望長征可以令團體互相認識,透過建立制度而強大起來,所以他們稱自己搞的是「The other campaign」,他們的獨立媒體叫「The other journalism」,出訪的是「The other world」。

小結:那種左派?

看國際新聞,左與右總是壁壘分明,報導好像都習慣用這種角度去書寫全世界的大選,讀者也習慣這樣看。如果我們翻開的選舉承諾就會發現,其實兩者的分野不大。有朋友問我:「奧是左派嗎?他是搞那種社會主義?社會民主,社會主義,還是?」我在想,墨西哥的圍城之戰,正向著什麼方向走?奧夫拉多爾會把自己命名為「異見份子」,還是想當一個黃袍加身的新總統,搞自己那一種獨特的社會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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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September 10, 2006

舊文重貼:我的歡場小記

進夜總會前的一刻,很令人懷念,回顧兩年前寫下的《歡場小記》(2004-07-31),再次讀果時的文筆與錯字,現在瞼也不紅,還會甜滋滋和暗暗偷笑﹗





































今天相約契哥晚飯。自從七月中尾大病初癒至今也沒有跟他見面了。

「等了很久嗎?快上車,我們到九龍塘附近找個地方吃晚飯」

他駕車來到了,面色不太好,而且有點悶悶不樂。

「近來公司有點困難,每天大家都在煩惱,而且每天也有商業問題,事事都不順利,大家的心情也低落。」

契 哥是做室內設計生意的,他說公司的生意一到每年的暑假生意便會成膠著狀況,因為大多數熟客都會飛到外國旅行。他每次也會跟我說「大家」,因為公司團隊的 組合好像大家庭一般,員工是相識多年的老拍擋以及親信。我自小在他公司出出入入,公司員工都是我的好朋友。但也因為這樣的一家公司,有時也為他添上不小麻 煩,特別人事關係比一般公司更加複雜。

「公司的決策人處理每天大小事務經已疲於奔命了,莫講培訓新人,連騰出資金聘請新員工也很困難,一來拿不出錢,二來不敢出冒險。」

可能守業似乎真是比創業更難。每開始說話,他雙眉總會皺起來。談起市道不景,而我也不禁嘆起氣來。

「其實我也很想幫你一把,但公司似乎都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老實說,以前我也可以幫你跑出跑入,現在需要的不再是這些了,我真不知如何替你分憂。老實說,我覺得生意難做不單只市道不景,而是香港愈來愈不自由。我所說的不單只言論自由,就算連商業交易也失去了自由。」

「我明白,就好像我這一行,已被一些龐大的企業霸佔市場上的大半的佔有率了。現在公司很多單生意雖然服務不同企業,但它們都是李先生的企業。」

「沒 錯,香港愈來愈不自由了,選擇也愈來愈少。連報章、電台也被封殺,市民發聲的渠道日漸收窄,昨天廉曙一聲令下就要反轉幾張報紙,好像雍正一聲抄誰的 家,誰就不能幸免。今天早上宣佈與鄭經翰解約,俞琤說原因是他多次受到威嚇封味,向惡勢力低頭,真是一個笑話,究竟是誰向惡勢力低頭?而惡勢力又是什麼? 香港變了,我們這一代也看不見自己有什麼前途……」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電話響起來了。及後半小時的晚飯,契哥與女友電話理論了二十五分鐘,他們的激烈的對話正向餐廳四處的顧客公開的一個秘密:最近他倆的關係緊張,公司與愛情也令他心情也很壓抑。

「夠了,不用再說﹗」

掛斷電話,熄滅手上的香煙。

「我開車跟你去去飲杯野」

他在車上不發一聲,隔了十多分鐘又開始戴起免提聽筒再跟女朋友爭拗。

「我已經忍受了很久了,明天再算﹗」

我不知道他與女友的事是否就此告一段落,至少在希望今晚能夠就此作罷,我不想整晚坐在他旁聽他發嘮叨。

「我們去佐敦吧﹗」

契 哥總愛駛車到佐敦、尖沙咀這些五光十色地方。除了因為「This is a Place that never sleep」,還因為這兩區對他有很大的文化意義。九十年代初,當人人也沐浴在經濟泡沫之中,這裡的夜總會有賺之不盡的金錢,所以大豪客都慷慨地傾囊相 授。當時契哥就在夜總會圈子裡打滾,當了一家店子的大班。那時結交了不少江湖好友,很多大班、媽咪、應召女郎跟他的交情也情深似海,他們之間有不少耐人尋 味的江湖故事。

車子停泊在彌敦道、佐敦道交界,下車後我被耀眼招牌吸引住了,而且街上四處都是花枝招展的女生,真有點迷失的感覺。迷失的 意思不是迷路,當你站在一個晚上 十二點還是燈火通明,夜店的水銀燈前後投射到你身上,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地方,一種使人迷失於都市的感覺湧上心頭。一般而言,這裡的百貨公司、快餐 店、茶餐廳、酒樓、服裝店、書店都很少通宵營業。而 「This is a place that never sleep」,背後的意思也往往與服務業扯上關係。所以這句說話背後就有「There are night businesses that never rest」的意味。隨了酒吧、便利店,佐敦通宵營業的就是夜總會了。

穿過縱橫交錯的橫街窄行,我們到達一座六層高的夜總會。 究竟一家夜總會是什麼面貌?乘搭電梯到了五樓大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酒廊歌手。在佐敦,很多夜 總會也會有歌手坐陣,但所謂「天涯歌女」,酒廊歌手很少能夠好像電影一樣「飛上枝頭變鳳凰」,因為歌手根本不是夜總會的主角,她們只是綠葉,為夜夜笙歌的 夜總會事業作一些點綴。牡丹是什麼?當然是會生金蛋的應召女郎。
「來來來﹗」

進了K房,契哥二話不說就左擁右抱,嚷著要跟大班帶 來的女伴「搓兩板」,看看這班「女」是否「夠照」。契哥的表現顯然比以前歡容得多,其中一個原因當然是 要給大班朋友面子,香港人都會說:「來這些地方玩,是為了尋開心,臉容最忌吊喪一樣」。平日吃飯吹水的時候,總覺得他從頭到兩邊臉狹,都經常呈現線條波浪 型的皺紋。有時我會想:「契哥老了,他不再是小時跟我踏單車,到紅堪黃甫大船吃西餐的小伙子了。」他在九十年代初中五畢業,到一家貿易公司當了個辦公室助 理 ( 又稱 Boy )。他為人很懂得與人交際應酬,所以在工作以外結交了不少好朋友。因緣際會,他跳槽到另一間公司,一躍成為了船務會計員。九七後經濟不景,他因為理財不善 而要在晚上撈一份夜總會大班的副業,日間與幾位朋友支撐著一家正襟危坐室內設計公司。兜兜轉轉,現在的他成為了一位西裝筆挺的CEO行政人員。他的深路歷 程就是一個乘坐過山車的故事。當然,我還是覺得契哥是眾多乘坐這輛沒有安全帶過山車的香港人之中,其中一位幸運的生還者。直至現在,過山車還未坐完,而且 一圈接一圈極速地往前衝,形勢似乎愈來愈險峻了。希望過山車最後不會與坦克車相撞。看契哥走上夜總會背影,好像回到了他的黃金時代,唯一不同的是「買了球 鞋再買玩具、甚至想花光一切買新居」的環境已經不再了。

我當然也不會甘於落後,於是也召來了一位女伴。她外表有點狂野,左手臂上有個紋身,手執一個皮包,看起來年齡應該與我相約,對很多男性來說,她肯定很有吸引力。

「Hello﹗」

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她一進來就坐在我身邊,而且貼得很近。還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她坐在我身邊默不作聲而散發出的溫柔,一方面令我很享受,也有點亢奮。直至她開口,整個虛幻而又帶點想像空間的意境全都被摧毀淨盡了。

「先生你很似仔仔啊」

我還有什麼可以說?只好應她一句:

「是嗎?哈……哈……哈。喂﹗妳看起來有七成與李沁潔相似呢﹗」

老實說,她的確有點似李沁潔,但此時此地,處於這個語境,出自誰口中的甜言蜜語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意義也等於零的,在這裡,一段關係都只會在K房開始,直至完成簽單交易,關係也將會在這裡結束。

「廢話少說,陪唱幾首歌吧﹗」

唱畢後沾沾自喜,因為我對自己的歌喉也有點信心,相反我不太願意在那裡豪飲,自問酒量不勝付苛。

「你在眾多客人之中是唱得最好的,你學過唱歌嗎?」

又是一個很難答的問題。第一:我沒有學過唱歌,第二:如果我跟她解釋我是彈結他的,彈結他的人至少不會五音不全,但解釋也是多餘,乾脆草草了事,即時又想出另一個謊言回答她的假問題:

「其實我平時的工作就是唱歌」
「啊?你是歌星?」
「不是,我平時是在灣仔一間酒廊唱歌的,你有來灣仔玩嗎?」
「都沒有,但我有去蘭桂坊,你是到外國人的酒廓去工作嗎?」
「是呀,唱的多數是英文歌,所以不要笑我,我連《思覺失調》也不會唱的,我只懂得幾首中文歌,都是交際應酬時要來旁身的」

接 二連三的假問題,滔滔不絕的美麗謊言叫人有點刺激。這裡的對答比起立法會辯論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這裡嬉戲,你的頭腦不單只要轉得快,而且每句說話也要半 真半假,似是而非,而且要像中國山水畫一樣「留白」,給人一個想像的空間。另一方面又不能露出半點漏洞。在夜總會裡,雖然大家只不過霧水之交,一面之緣, 大班、媽咪每隔一小時「問抬」後,換了女伴可能永世也不會再見面,但光顧夜總會卻稱得上說謊話的藝術家。

「你叫甚麼名字?
「我叫阿Kit,你呢?」
「Hegel」
「你的名起得很特別」

沒 錯,要說謊就要說得附庸風雅一點,我倒也讀過幾頁黑格爾的《耶蘇傳》,而且我估她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多麼附哲學性。給她一個「起得很特別」的英文名就足 夠了。希望黑格爾在天之靈也不要怪我,夜總會是現代社會的產物,如果他還在生的話,一定有興趣研究一下夜總會裡頭「異化」了的「人際關係」吧﹗
阿 Kit 是個不節不扣的歡場女子,不但會說話逗得男人歡心,而且很懂得賣溫柔。從她的坐姿、點煙到「搓梅」飲酒、說話的口敏、搖骰的手勢、釘著客人眼神,連她起的 名字也很簡潔有力 — 阿 Kit。她答我的語氣、表情、面容就已經告訴了我,我叫阿 Kit 阿Amy 阿Jade又有何意義?反正我跟你的關係只不過是斷小時計算,這一刻你可以叫我阿Kit,下小時我到另一間房就會叫阿欣、寶寶,只要你付得起錢,你想我叫 什麼就叫什麼……

《從不喜歡孤單一個》、《其實我很介意》、《死性不改》、《讓我取暖》、《還你門匙》、《朋友二號》、《好心好報》、《好心分手》、《誰明浪子心》、《那麼愛你為什麼》……

「七個六、八個四、九個二、十個三﹗」

一首又一首的歌、一杯接一杯的酒、一支駁一支的香煙,不經不覺已是晚上三時。我跟契哥也顯得有點疲態。他的女伴突然拉他出去,嚷著要陪她上廁所,難道今晚還有下文?眨眼間他兩消失了,K房只餘下我跟 Kit ,我倆依舊的抽煙,飲酒,聊天談笑,突然她說:

「我也很想陪你,但我真的很急尿,失陪一會兒,很快回來……」

我搖一搖頭

「那去吧。」

Kit打開門走出房,契哥與她擦身而過進來來

「還等什麼?夠鐘走人喇﹗」

我 跟 Kit 的關係就是由一個大話開始,也是由一句無疾而終的說話結束,故事在幾小時之內開結,也在幾小時內結束。房間設有一個鐘,每小時響一次,盛惠一小時四百大 元,另加小費、雜項。鐘聲一響,就等於將你跟身邊的女伴的關係畫上句號,而無論你跟她們多投緣,她們亦會剎那間不知所縱。當我走出夜總會的走廊時,我四處 張望,看看能否跟Kit說聲再見,多謝她今晚的招待。但走到夜總會出口再回頭一看,眼球裡的影像就由花枝招展的女伴,都變成恐怖有力的挺胸打手。

深夜三時半,我再次站在佐敦道、彌敦道交界等待,望著紅綠燈、各浴室、指壓、夜總會閃閃發光的招牌,身邊依舊人來人往。佐敦道充滿了中年男士、妙齡少女及穿著緊身上衣及西褲皮鞋的金髮壯男穿梭繼續佐敦道夜店。這時有點覺得男人很「戇居」的感覺。上了車,不契禁問契哥:

「其實點解男人會比幾千蚊去買幾小時溫柔,係K房既時候就對你千衣百順,救命鐘一響,宣佈交易完畢。寂寞的依然寂寞,依然戇居居一條友在等過馬路。係K房果幾小時之內好似咩都得,但其實所有野都係吹水,好像發左場夢一樣?」

「人的慾望好複雜,你Take it easy吧﹗ 」

「但我真係有咁既感覺的,我整晚Mark住阿 Kit。睇落佢同我差唔多大
傾傾講講摸手摸腳唱歌飲酒無錯係幾開心的,一夠鐘突然間所有人唔見晒
,有一種戇居居既感覺,好像去用金錢買左個夢一樣」

「對, 就是一個夢。所以你要記著,去這些地方玩要記緊幾點。一:千萬不要講真名。二:不要給她們電話。三:不要講真感情。四:媽咪、大班每小時問抬就最好 換一次女伴。你要記著來這些地方只是發一場夢,所有人所有事都是假的,她們不會說真話,你也不用講自己的事,只是吹水就可以了。每次我去玩,只會叫自己阿 明,不信的就叫我垃圾吧﹗」

「你會問他們拿電話嗎?」

「除非佢地主動做左先,你才視情況而定講少少。」

「就係咁我我先覺得有點戇居居。我地平時既生活經常與接觸、認識交朋。入到夜總會,人與人就變得無友情、無感情,無真野講,只有單一即的肉體、精神上享受,不要多講無謂野。」

「日常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能太沉重,有時需要即用即棄。」

看 他晚飯時悶悶不樂,進夜總會後著躍的表現,雖然我依然感到「戇居居」,也為他感到安慰,至少暫時放下了一些心事,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覺。的而且確,好像他 一樣每天要面對多方面挑戰的商業行政的人員,「生活」無疑是「緊張」的同義詞,而且競爭對手的都是長實、和黃這些龐然大物,人際關係都很沉重。但可能我還 青春,到目前為止我享受單一的朋友式交往。有朋友跟我說,情欲交易只不過提與求的關係,不用想太多。但夜總會的經驗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妙 不可然。整個尋開心的故事,就好像聊齋誌異一樣,當客人享受完一刻的溫柔,身邊可以說是應有盡有。當時鐘的分針搭正十二,在你放下酒杯,眼望著火機點煙那 一刻,所有東西都會煙消云散,沒有人會跟你說一聲再見,身邊的人甚至好像從來也沒有出現過。你不會知道她們從那裡來,也不會知道她們剎那間從那裡去。即使 她告訴過你很多事,但你連她們的名字也不會記起,記憶在踏出夜總會的刻,好像被刪除了一樣……

一覺醒來,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卻留有一點亢奮的痕跡。